胡文娟
碳标签是一项动员全民参与低碳生活的有力举措，通过消费者对于减碳产品的选择和购买，倒逼企業进行技术升级，真正落实减碳目标。中国电子节能技术协会低碳经济专业委员会是国内推广碳标签制度的先行者，在碳标签标准制定以及推广碳标签走近企业、大众方面采取了大量行动，并且成果丰硕。
近期，本刊记者采访了中国电子节能技术协会执行秘书长、中国碳标签产业创新联盟秘书长李鹏，请他分享了国内外碳标签制度的现状以及我国碳标签推行中的难点与重点。李鹏认为，碳标签是下一个全球“绿色通行证”，企业需要未雨绸缪，把握先机。
对话：
Q|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
A|李鹏
推动低碳生产与消费的重要抓手
Q：什么是碳标签？产品（或服务）上增加一个碳标签，有哪些意义？
A：为了缓解气候变化、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推广低碳排放技术，把商品在生命周期中所排放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在产品标签上用量化的指数标示出来，以标签的形式告知消费者产品的碳信息，就叫做“碳标签”或“碳足迹”。一般家庭在购买冰箱、电视、洗衣机的时候都会关注“中国能效标识”，综合价格、使用耗能情况等多方面考虑，在同样的性能水平下，愿意支付更多来购买碳排放少、更节能的产品。可以预见的是，在碳标签普及后，会促使消费者选购低碳、节能、环保的产品，助力建设低碳社会。
Q：放在全球碳中和的背景下，应该如何理解碳标签对于推动低碳经济的价值？
A：“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以下简称“30·60”目标）的提出，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动力引擎，也为全行业绿色发展提出新的、更高要求。在新发展格局下，作为实现“30·60”目标的重要载体，企业不仅需要核算产品的碳足迹，还需要从生产技术、产业链等产品的全生命周期寻找减碳之路。因此，未来碳标签对产品碳足迹以及节能减排的指示作用会尤为突出。无论对于政府部门、金融机构，还是企业本身，碳标签都将成为开展绿色评估工作的重要抓手。
作为企业内部生产技术、产业链等的碳排放指示，碳标签将会通过政府、消费者等外部环境对企业产生倒逼作用，一方面，有助于推动企业进行绿色化改造，加快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生产体系;另一方面，有助于企业优化产业链，打造绿色物流，加快健全绿色可持续的流通体系，推动低碳产业和低碳经济的发展。
国内外碳标签推广现状
Q：国外碳标签制度的发展情况如何？有哪些知名品牌或者企业已经或者计划推出“碳标签”？
A：碳标签自2006年开始就得到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其中英国是最早将碳标签从理论推向实践的国家。2007年，英国专门设立了“Carbon Trust”机构，并发布了全球首个碳标签，对部分产品认证并标识其在全生命周期中释放出的温室气体总量，包括食品、洗衣液等，产品认证时效为2年。此后，韩国、日本、德国等其他国家也相继开始碳标签的推广活动。截至目前，全球已经有超过12个国家的政府部门和行业协会开始制定产品碳标签的推广活动，产品种类丰富，包括食品、建材、电子产品等。
国外碳标签的推广过程中，企业表现积极主动，纷纷为自己的产品贴出了碳标签，并真正在产品生产中努力寻求节能减排之道。比如，美国著名鞋类生产及销售品牌欧步斯（ALLBIRDS）不仅以碳标签的形式公开产品碳排放量，同时还推出了一系列以天然材料或可回收材料为原材料且舒适的产品;美国连锁沙拉餐厅品牌JUST SALAD计算每一道食物的碳足迹，并以碳标签的形式将碳排放量展示在菜单中，更是为了降低碳排放，用可降低90%碳排放的素肉代替牛肉;苹果公司通过分析产品碳标签发现产品制造占苹果产品碳足迹的77%，铝金属相关部分几乎占到制造环节碳排放中的25%，因此苹果公司目前开发了一个项目，旨在减少与铝金属机身相关的碳排放。
随着碳标签制度在国际范围内的推广实施，对于全球贸易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对外贸易也必将产生深远影响，从长远来看，碳标签有可能成为全球性的产品标识，进而成为进出口贸易中的绿色壁垒。
Q：中国碳标签推广的现状如何？您所在机构都做了哪些方面的工作？
A：中国电子节能技术协会低碳经济专业委员会（简称低碳委）在标准体系建设、推广碳标签走进企业、大众方面做了大量工作。2019年8月，我们牵头成立了中国碳标签产业创新联盟，有效联结社会各方力量共同推动标准制定，推进产品碳标签互认评价工作，推广碳标签在消费品等领域应用。截至2019年9月，低碳委联合各方共发布六项关于电子电器的团体标准，另外服务类碳标签评价标准，如《共享汽车服务碳足迹评价标准》《酒店服务碳足迹评价标准》《民宿服务碳足迹评价标准》也将于近期发布。
继LED照明产品成为全国首个碳标签产品以后，碳标签在电子电器产品中得到迅速推广。未来，碳标签认证将从原有的电子电器产品扩展延伸到其他行业，如交通出行、纺织、美妆、食品等，实现日常生活中的每一类产品都能对应一张碳标签。我们正在努力建设覆盖全行业的碳足迹评价标准体系，计划在2025 年之前完成10个行业100类产品和服务碳标签评价标准的制定。
各方参与碳标签的热情值得期待
Q：消费者和企业对碳标签的认知水平如何？他们的信任度或热情度高吗？
A：消费者作为推广和实施碳标签的重要主体，对于碳标签的感知程度以及对碳标签产品的购买意愿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研究课题。一组从互联网上征集的调查问卷结果显示，消费者对碳标签这一名词及相关制度的认知度得分均值在2.5分以下（满分均为5分）。由此可见，对于我国的消费者来说，碳标签这一概念确实新了些，消费者对碳标签的认识还有待提升。
在碳标签信任度方面，消费者尤其信任碳标签的认证机构和认证过程，得分均值接近于3.7分;在碳标签接受度方面，消费者非常认可碳标签对于购买低碳产品的指示作用，得分均值高于3.8分。还有一些具体产品的调研，也得出类似的结果。从我们近期举办的一些培训课程以及线上平台低碳城的访问数据来看，企业对于碳标签的认知及兴趣度在不断地提升。
Q：企业参与碳标签的动机和意义是什么？其成本與获益如何？
A：明朔科技是国内首个为产品做碳标签的企业，其创始人陈威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曾指出，碳标签对企业的作用有三个方面：
第一，碳标签作为产品全生命周期的排放指导和技术倒逼，为了达到更高的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级别，进而获得更高级别的碳标签，企业必然会优化产品全生命周期的各个环节，提高企业的竞争力;
第二，碳标签作为金融机构评价企业绿色低碳程度的量化指标，等级越高，企业获得的资金支持就越多;
第三，碳标签会产生行业带动效应，作为市场内绿色量化指标，对于有同样指标要求的政府客户，面对更多有低碳追求的消费者，碳标签可以让企业收获更多。我觉得他的回答能够代表很多企业做这件事情的动机。
其实，对于企业而言，参与碳标签既是企业选择可持续发展道路，追求低碳、节能和环保技术的价值创新;也是承担社会责任，获得政府及更多消费者青睐的选择创新。在碳中和成为全球主旋律，“30·60”双碳目标开始逐步落实到企业管理的当下，企业绿色低碳发展正在从愿尽责任逐步向必尽责任转化。
碳标签有望成为低碳发展主流
Q：推广中国碳标签工作的重点和难点是什么？该采取何种行动来克服？
A：无规矩不成方圆，碳标签作为一个比较新颖的概念，其评价体系、管理流程的标准化是推进工作中的难点，也是重点。只有在电子电器产品中打好样儿，才能更好地在全行业推广开来，进而改变部分企业对于碳标签制度和标准的观望态度。难点则在于碳标签工作在全市场、全品类的推广。各行各业特点不同，认证评价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千差万别，如评价过程可能会涉及到的企业技术保密问题等。针对以上问题，我们需要重点做好以下两项工作：
一是通过培训、论坛等形式，加大碳标签制度的推广力度，让更多的消费者和企业尽快认识到碳标签的价值及重要性，充分发挥消费者在碳标签推广中的作用;让更多的企业主动参与到碳标签认证工作中。二是联合不同的行业协会开展各行业领域的碳标签实施调研工作，动员一切力量加快碳标签在全品类中的落地工作。
Q：碳标签未来的发展趋势如何？会成为强制性的吗？
A：目前广东省已经在研究制定碳标签制度，2019年8月10日，首届粤港澳大湾区产品碳标签国际论坛在深圳召开，四川省也开展了碳标签的研究工作，2021年浙江省全省生态环境保护工作要点中更是明确提出探索产品“碳标签”认证制度。虽然国内目前没有相关的文件强制产品加入碳标签，但随着“十四五”规划的全面开展，碳标签将陆续被列入各省调研计划，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推动低碳经济发展的主要技术方式。就企业而言，应未雨绸缪，把握好时机，积极参与，争取早日成为碳中和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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