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

时间:2021-06-11 15:45:05 浏览量:

孙德明

1

1987年2月底这天,离太阳还有两竿子高的光景,道子村砖厂的人马终于赶到了。

小个子常希望,满眼的新奇,遂屁颠屁颠地将行李放入宿舍后,我便领他走进了伙房。

常希望其身高充其量也就一米半吧,且身材偏瘦,一张黑中透黄、颧骨略高的小脸蛋儿上,一双大眼睛咕咕噜噜地闪动着,尤其见了熟人,不经意间便裸露出一口令人羡慕的、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微笑着。寒暄之后,我們便互报了年龄。我仅比他大了两岁。

实际上,常希望能够来砖厂干伙房,与方工头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出于同情;看他个子实在忒小,怕干不了重活儿而特安排进来的。这下好了,眼下在他的面前,我这个仅有一米六五的“三级残疾”,居然成了大个子了。见状,我对他还真就有些担心:到时一旦干不了什么活儿咋办。为此,我便风风火火地找到了方工头。

方工头身材高大,长四方脸上,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仿佛总在笑眯眯的,有些睁不开的样子。于是我便将心中的忧虑和担心,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他闻听,嘬了口烟,哈哈一笑道:“我也正担心,他会真的干不了呢。”后一指自己的脑袋道:“这不,正在考虑再给配上个人呢。否则,人家岂不说我们雇佣虐待童工,那可是非法的呀。”

不料,方工头话音刚落,常希望仿佛从地里钻出来似的,猛地晃动在我们的面前,遂双手抱拳,双目一闪,道:“谢方哥。这人手就甭用再添加了。我自已干得了。保准没问题,就放心吧。”言罢微微低首,下意识地扳着手指道:“不就是记好账,发对馒头,炒好菜,熬好粥嘛。你俩把我当成啥了?咱哥们别看个头不大,可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哩!”常希望言罢,遂将胸脯拍得啪啪山响。

“有种!那你就千上几天试一试。若是真干着吃力,吱一声就成。”方工头言罢,伸手摸了一下他圆圆的小脑袋。

不料,常希望就势猛地将头一扭,绷着个脸,有些不服气地道:“方哥,我今儿个特向你郑重声明,本人可是年满二十岁,标准的成年人了。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瞒着门缝看人呀。否则,本人可就抗议了!”常希望煞有介事地昂首挺胸,瞪着对方。见状,方工头下意识地翘起大拇指,哈哈大笑一阵后,扬长而去。

2

此后,我虽为司务长,但由于同常希望年龄相仿,拉得还颇为投机。

这时,我们俩围着砖厂边说笑,边转了几圈后,太阳已在西边的小树梢上徘徊了,“希望,这天不早了吧。”我小声提醒。

常希望闻听,挠了一下头皮,后瞪圆了一双大眼,遂立马转身,刹那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身进入伙房后,弓身刷锅、添水、下米、生火、启动鼓风机,数个动作,熟稔地结合在一起,干净利落,几乎一气呵成。而后,他凝神地望着红红的炉火,拧着劲儿跳动的一瞬,仿佛看到了理想的旌旗在冉冉升起。他的那张清癯的脸蛋儿上,露出了几丝甜甜的微笑。就这样,不大会儿功夫,一大锅粥便沸腾了起来!

少时,他旋即搬过蒸笼,杂耍一般拾掇上馒头;溜上了干粮。

于是待一刻钟的光景,他便迅速搬下蒸笼,提上水桶,挥动舀子,将一锅热气腾腾的米粥,倒入了门外的大瓷缸之中。而后,待弓身刷完锅后,又取过案板,开始了紧锣密鼓地洗菜切菜切肉炒菜的劳作。尤其他那挥舞明晃晃的钢铲,不时地弓身起身,一遍遍“嚓嚓”翻动锅内菜的动作,伴随着“嗌嗌”的声响;合着飘飘荡荡的菜香,宛如一支优美的乐曲,无不让每一个路过的人,放慢脚步的同时,禁不住下意识地品吸几口!

人不可看相貌,海水不可斗量哩。别小瞧他小子个头小,但还就真能干哩!我望着眼前活生生的一幕,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不觉间已是烟消云散了。

“喂,大伙儿开饭了!”待一个小时过后,随着厂内灯光的骤亮,常希望将手做喇叭状,放于口边,高喊着。他那特有的、尚带有几分童音的喊声,在每个人的耳旁回荡着。于是片刻功夫,那些个男女民工们,便带着各种打饭的家什,可叮当当地从厂子边的宿舍内奔出来;后一窝蜂似的涌向了伙房门口。

“大伙儿自觉排好队,按先后顺序打饭。”常希望那特有的嗓门,赛过了高音喇叭。

与此同时,常希望又是收票发馒头,又是手握铁勺给人打菜,眼疾手快,有条不紊,忙得不亦乐乎。

“哎呀,我说希望呀,快别再逞强了,赶快让咱方头儿,再给找个助手得了。要不,本人给你当助手咋样?否则,可真够你受活的。”

有位俊秀的闺女,羞赧地瞥着他淌汗的脸,不无同情的样子。

“谢您的关心。甭用了!”希望汗流泱背的样子,顾不得扇凉和擦拭,如同陀螺样的旋转着;一个劲儿地旋转着……

常希望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推过木质胶轮车,将车两旁放上两个长长的铁皮桶,用麻绳封牢后,去村子里的水池边推水。且每天至少推三趟,否则,就供不上吃水了。见他推着吃力的样子,我心想:这车所配置的水桶,可都是大号的。别看他勉强干一天了,想能否真正干得了;且正儿八经地干下去,还事在两可呢。哼,想这推水的活,他若真的干不了,八成就得换人了。我有些担心地想着,脚下生风地朝村西的水池而去。

然出人意外的事,待我的双脚刚踏上村西那条街,便听到一阵脚步的“嚓嚓”声,闻声抬首望去,但见离我七八米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颇为吃力地推着偌大的一个水车,艰难地向前爬行着。见状,我便急急地向前赶了几步,瞧他脖子上那凸起的青筋,再看那车与人的悬殊,委实令人望而生畏!尤其他那因个头小,而撑得直直的两条小胳膊,仿佛随时都有歪倒的危险;使人心头陡添了几分担忧的同时,扯得人心痛!

一时间,我心里掠过一丝难言的痛楚,遂二话没说,急急地奔了过去,“希望,你马上放下车,我来替你推得了!”我的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怜悯。

“谢了。放心,没事的。”常希望绷着个小脸,顾不上看我一眼。

“你要是真干着累,可千万不要逞强呀。”我边走边道;满脸的担忧。

“不不,真的不太累。眼下只是还有点不太习惯,待过几天就,就习惯成自然了。”希望依旧疾步如飞。见状,我渐渐放慢了脚步,凝视着远去的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尽管常希望很是能干,但由于个头小的原因,几天后,其外在形象,还是被某个无聊之徒,编成了顺口溜,肆意地渲染传播开来。

这日早上,刚开饭呢,只见方工头的表哥,一双肉泡眼打量着希望,胖乎乎的大圆脸乐成了一朵花儿,“大家伙儿瞧这位:身像猴頭似鹰,削胳膊去腿上盘称;称得足有二斤正。我声明:可真的没提名子呀。”

人们闻听,都禁不住上下打量着希望,一个个笑得像风打的小树,前仰后合。

然希望听罢却是不气不恼,仍旧和和气气的样子。而后这顺口溜,成了该砖厂头号新闻的同时,像长了翅膀的风流韵事,在人们的口上飞来飞去。尤其那几个闺女们,每每开饭之前,时常边用竹筷敲打着饭盒,边异口同声地在希望的面前吟诵着。见状,他将牙关咬得咯吱吱响,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然打小就自尊心较强的希望,实际上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蔑视自己的个子小,从而瞧不起自己呀。为此,劳作了一天的他,每当夜晚躺在土炕上之时,想起这顺口溜;想起白天人对他的奚落,心里便难受得只想大哭一场!

可他心里明白,哭声除了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之外,压根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为此,他只能默默地攥紧双拳,将牙齿咬得脆响的同时,从心底里对这位恶意编造传播顺口溜、将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充满了愤慨!然说千道万,人毕竟是方工头的表哥呀,就凭自己这点儿本事,能奈何得了人家?再者生活之中,狗眼看人低,马瘦被人踢,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呀。想来还真就不能对号入座,太认真了。为此,他只有暗地里让仇恨的毒牙,啃噬自己的那颗孤独的心。他委实心存不甘呀!

而后,他为了排泄心中的仇恨,只好坚持到大伙儿睡着后,默默地起床,待悄悄走出砖厂后,便挎起胳膊,一鼓作气跑到五里外的南河滩,遂猛地弓下身,双手撩起凉生生的河水,洒在自己的头上脸上,乃至脖领子里,于是一阵通彻透顶的凉意,像某种生理现象,旋即传遍全身的同时,禁不住振臂高喊:“我爱砖厂!我爱伙房!奋发图强!”

他喊毕遂急转身,又挎起胳膊向回跑去。当他跑至砖厂门前之时,已是大汗淋漓,然他却感到浑身上下,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身的轻松!

3

这天上午,刚过了午饭,希望站在伙房内的后墙根儿,正在琢磨着事呢,只听本村高个子二楞,正在房后与胖墩毛蛋对话哩。可这声音咋听起来,有点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无奈他只好将耳朵贴到后墙上,仔细谛听起来;你别说,还真就能听出个八九不离十呢。

此时,二楞绷着个脸道:“我看这方工头待人不公,咱哥们干脆到别地方干去得了,免得受这窝囊气。”毛蛋儿晃动着圆圆的脑袋,应声道:“就是呀。在这干还不够生闷气的哩。早走早了早省事。只是咱这工钱,不太好弄呀。”

“傻!胡厂长不早就说过,凡是困难民工,随时都可以找他借钱,维持生活嘛。”二楞两眼发亮,仿佛钞票已经到手似的。

“那,哥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儿咱就过去试一试。这俗话说,试试就能行,争争就能赢嘛。待钱一到手,立马带上咱的几个人开溜。只要咱出了这倒霉的砖厂,就像墙缝里的蚂蚁,不愁没出路。不过,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呀。”毛蛋儿蹙着眉,挠着头皮道。

“当然,人能干上大厂长,证明手眼通天,有大本事哩。咱要是真这么干了,除非再蹿到外地找活儿干去。想孙猴子的本事再大,到头来也蹦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呀。”二楞忧心忡忡的样子。

“咱先别杞人忧天,先弄出钱来再说吧。谁让他老小子想当个大好人呀。反正咱己干了一个来月了,借他个二百三百的,到时候算盘一响,也保准亏不了他的。”毛蛋儿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叫见风使舵。这年头,只有傻瓜,才眼巴巴呆在那儿,等着让尿给闷死呢。对了,咱得事先想好个‘正当理由才是正桩呀。”两人言罢,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常希望的眉心间也打起了结……

下午,还是在后墙根儿,这回希望在那地方,用心动了一下手脚后,声音总算听得清晰了!只听装窑组的林组长,长叹了一声道:“你知道嘛,砖机上这个方头儿,仰仗着自己人强马壮,且有膀子臭力气,有恃无恐,时常干出欺负人的事。我还听说,这砖机上除了土场里的几个人工钱高一些之外,其余的工种,都压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因为土场里这七八个人,可是他的连襟和表哥领着哩。再说他已是个有妇之夫,可时常还对那个插坯的、长得漂亮些的闺女动手动脚的,真是恬不知耻!估计形势不容乐观,怕得是好景不长呀。咱也该早做打算才是呀。”

“林组长说的是,否则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咱就是哭,恐怕也找不到个坟头呀!”说这话的是希望的高中同学李刚。

“那我们现在该咋办?”几位工友异口同声地问。“既然暂时发不下工资,那咱们只好找厂长借钱去。这叫听人劝吃饱饭,属泥鳅的,有空子咱就钻吧。到时,让他们从工资中扣得了。”林组道。

“眼下,我们实在别无他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捞一个是一个了。”李刚咬着后槽牙道:“只要咱的钱到了手,见势不妙,瞅准了溜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走,咱们这就找胡厂长借钱去!”有个年龄大的摸着口袋撺掇。

“走走!”几个人言罢,一窝蜂似的急急而去。常希望闻听此言,猛地想起了家中艰难的日子,以及父母的含辛茹苦,心头猛地一震;眉头紧蹙,如同中了枪弹,身躯下意识地摇晃着,心里掠过一丝丝难言的疼痛。

少时,这疼痛的阴影如同驱之不散的梦魇,依旧笼罩在他的心头。并且这件事,顷刻之间,一下子化为疯狂的利爪,闹腾得人心惶惶。

翌日早上,胡厂长像热锅上的蚂蚁,赶忙喊来了方工头商量对策。然方工头只是长叹了一声,两手一摊,道:“哎呀我的胡大厂长,我今儿向您保证:压根就没惹着他们!想这人心隔肚皮;这天要下雨,娘要改嫁,我也实在没法子呀。”见状,胡厂长二话没说,抡个风悻悻而去。

晌午开饭之时,希望觉察出,已经少了一些人。因为,他每天按量所备的那些饭菜,居然剩下了过半。平时热闹的砖厂,委实显得有些个寥落了。

又是在午后的大树下,只听方工头对其连襟吴三道:“想胡厂长这老小子,也真他娘的没个数,定是钱多烧包罢了。不过这回,却是猪八戒拱地,拱在了钢钉上了!哈哈哈,到头来损失最大的不还是这龟孙。”言罢又沉吟道:“看来大势已去了。你我还是趁早做打算为上呀。否则,这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去呀。”

“这话说得未免早点了吧。”方工头不紧不慢,眯瞪着个眼道:“以我之见,咱这砖机组上,还有六七个未出嫁的大闺女呢。凡是跟着咱干的男的,没娶上媳妇的先给他们保个大媒。咱先保住眼下这些人再说。保住了人,不就等于保住了财嘛。至于具体还缺多少人,咱们再想法子,慢慢再找;这叫从长计议嘛。这招叫缓兵之计。咋样?比起当年的兵祖孙武来,我辈也毫不逊色吧。哈哈哈。”此时,麻木不仁的方工头,仍旧一副大权在握,舍我其谁的神态。

“高,实在是高!”见状,吴三翘起大拇指的同时,禁不住念了一句电影《地道战》里的道白后,两个肩膀便同时抖动起来。

夜里,常希望那位已走了的同学李刚,突然来宿舍找他。两人在厂外谈了一会儿心。

而后,心事重重的希望便又回到了宿舍。半夜里,常希望躺在被窝儿里,握笔凝眉,放飞思绪;经过一阵冥思苦索后,便给家中的老父亲写了一封长信。待翌日快递寄出后,又鼓起勇气,将事情的进展情况,一五一十地转告了厂领导。

胡厂长一聽,如同绝处逢生;古铜色的四方脸上,像绽开了一朵别致的花!就这样,喜出望外、感激非常的他,遂紧紧握住希望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此刻,他心想:不信离了他张屠夫,咱就吃了带毛的猪了。想这天底下,离了谁都能活;离了谁这地球都照样转。这成功的人,往往不是赢在起点上,而是赢在转折点上。但愿这个常希望,能够给我们砖厂带来真正的希望和光明呀!胡厂长的心中荡漾着满满的憧憬!

于是乎,一个礼拜之后,常希望的叔伯哥常希浩,便率领着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待歇息片刻之后,常希浩凑到希望的面前咬着耳朵。

见状,方工头惊得目瞪口呆!而后,他急急地将常希望拉进宿舍,规着个脸说:“希望大兄弟,从今往后,你只要一心一意听我的调遣,我给你涨工资;每月再加一百咋样?”

“对不起了。”常希望手一摆,冷笑一声,说:“咱俩是毛驴拉磨牛耕田,还是各走各的道为好。”言罢甩手而去。

“大兄弟,我发哲,我向胡厂长汇报,以后给咱兄弟俩的待遇,一个样还不成吗?”方工头的话掠过常希望的耳旁……

为防夜长梦多,当日晚饭后,厂里召开了全体人员大会。尽管方工头不时地给在场的管理人员斟茶倒水、点头哈腰的样子,但这会儿,胡厂长却是视而不见的样子。

少时,胡厂长遂将希望喊过来,后站起身,紧紧握住他的手,出语惊人:“现我谨代表道子村砖厂,特任命常希望同志,为制坯车间的主任。”言罢大伙儿便鼓起了掌。后又特聘常希浩为专职维修技师。李刚被任命为装窑班的班长。

胡厂长接着道:“常希望和常希浩同志,急厂里之所急,想厂里之所想;在面临人员缺乏的困境下,勇于担当,想方设法,一鼓作气领来了这么多的人马,此举实实令人振奋。希望同志,思想好觉悟高,像这样的人,我们就应该破格提拔;毫不含糊!”胡厂长话音刚落,全场上下便又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而后,在胡厂长的斡旋下,方工头的那些残余人马,被常希望给彻底兼并了!方工头如同黑瞎子跳井,一熊到了底!

翌日,方工头与连襟搭帮,摇身一变,成了本砖厂的出窑工。

4

原来,靠近伙房外围的后墙附近,有一棵两人多粗的白杨树;其树身足有十余米高;尤其硕大的树冠,蓊蓊郁郁,遮天蔽日。为此,每逢天热之时,时常有人在此乘凉消闲;家长里短,趣闻轶事,道不尽人间的酸甜苦辣。

每逢上午九点半之后,常希望上午的活儿便完成了近半。于是闲来无事的他,要么去砖机旁转上一圈,要么来窑台走上一遭,或者去坯趟子里逛上一逛,借此消融一下烟熏火燎的日子。

此外,常希望同他的父亲一样,有个爱好读书学习的习惯。此次他从家中带来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三国演义》《孙子兵法》《名人传记》等,一大摞的书籍。就这样,他时常利用晚间,别人聊天、打牌的时间,兀自坐在电灯下,埋头读书学习;见缝插针地充实着自己。他那饥渴的心灵,实在需要太多的知识滋养。

然随着气温的渐渐升高,天气变得热了起来。为此,他时常看到有人在伙房后纳凉。

起初,他只是听到屋后面有人拉呱说话,可具体对方拉些啥,尽管将耳朵贴到后墙根儿上,但可惜的是,对方一旦话音略低一点,便还是听不太清。为此,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致使好奇心强的他,实在觉得闷得难受!

这日上午,当他下意识地逛游到坯趟子里之时,看到北侧七八米处,方工头双手卡腰,两眼冒着火,正在一划坯的闺女:“你划得坯留得缝隙太小了;这样到时会晾晒不透的。要放开些,多留些空隙又能咋着了?像这样一旦被胡厂长发现,照章办事,会罚你款子的。赶紧重划一遍,否则后果自负!”言罢倒背着手,扬长而去。

希望见状灵机一动,心想:对呀,我何不来个‘出其不意,效仿这闺女,干脆在伙房的后墙根儿,弄开个窟窿,即通风凉快,又可听清人们拉呱的声音,岂不一举多得呀!可又仔细一想:弄上个窟窿好办,可明摆着会被人发现,人家肚里那些个故事乃至家长里短的,还会拉给咱听吗?后待他认真一琢磨后,终于拿定了个主意。

就这样,当日,常希望便同我通了一下气后,当即借来了个专业工具,在后墙上定准位置之后,遂拿起镐头,弓身三下五除二地撬出了几块整砖。如此斗大的窟窿呈现在其面前。

紧接着,他先是将砖上的那层沙灰用镐头弄去,后赶紧又将几块砖,照原样堵在了窟窿上。这样一来,不引人注意的同时,几块砖之间的缝隙也变大了许多。此后,他便喊我过来帮忙,又将盛水的那个四方形大铁桶,倚靠在那儿,留下一定间隙后,便万事大吉了。

他的此举不但通了风,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些个在后墙根儿乘凉人的拉呱声,便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真是:兵学心中藏,镐头撬砖墙;谁人有此谋,矮个常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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