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凤东 林俊彤 任秋燕
摘 要：西方野兽派绘画和清代写意画是不同文化背景下诞生的艺术流派，其在绘画中体现画家个人情感的趋势已达到鼎盛，在中西方艺术发展的道路上具有重要意义。文章通过对西方野兽派绘画和清代写意画中情感的宣泄以及画面中情景交融的体现这两点分析其共同点，从绘画技法和目的两点研究两者的差异，认识到野兽派绘画和清代写意画的异同，了解感情表达在绘画中的重要性及其影响。
关键词：西方野兽派;清代写意画;情感表达
一、野兽派绘画内容及特点
野兽派起源于1905年的法国秋季沙龙展，一些年轻画家在这次展出上带来他们的作品。这些作品的画法与以往不同，笔触大胆豪放，色彩对比强烈，个性化十足，这些前所未有的画作，被当时的艺术批评家称为“野兽”，野兽派由此得名。
野兽派画家彻底摒弃了西方传统绘画中的透视效果和明暗对比关系，寻找到了一种全新的绘画方式。画家们利用色彩、线条使画面效果更加强烈，并在画作中注入了情感，形成了野兽派的独特艺术风格。同时，野兽派汲取了东方艺术和非洲雕刻的营养，具有较强写意倾向，这与西方古典绘画所追求的写实理念迥然不同。野兽派是对传统绘画的一次挑战，绘画不再只是对现实的模仿。
二、清代写意画内容及特点
中国清代写意画受到政治、经济和文化思潮等因素的影响，具有显著的时代特色。清代绘画被分成两种不同风格的支流。一边是继承了董其昌风骨的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组成的“四王”画派，致力于临摹古人的画作，受到了皇家的赏识，走上了正统画派的道路;另一边是八大山人、石涛、髡残、弘仁四人为组的清初“四僧”。他们是明朝的遗民，部分具有强烈的反清思想意识，难以言喻的悲愤之情促使了写意画的兴起。他们与“四王”派的思想内核背道而驰，主张“借古开今”，不再拘泥于搬弄古法，在绘画中直抒胸臆，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和个人特征，注重观察自然和生活，对客观世界进行更深层次的艺术加工，突破了原有的旧程式，使画面中出现了一种全新的意境。
三、野兽派绘画與清代写意画中情感表达的相同点
（一）对于情感的宣泄
在西方野兽派和中国清代写意画诞生之前，西方传统古典绘画和中国传统绘画在情感的表达上大都是内敛而委婉的。首先，西方古典绘画题材多数是宗教故事或神话传说。从文艺复兴时期到17世纪的意大利学院派，宗教题材的作品一直居于西方绘画的主流。这些绘画对于情感的表达是微乎其微的，更多的是被当作宣传神学的工具。直到印象派的出现，画家们才逐渐把绘画当成陶冶情操的一种手段，内容开始带有主观色彩，但这种主观情感只是画家个人品位的体现，并没有真正地将内心情感赋予画面之上。再到后印象派，画家的作品开始出现个性化的绘画语言，而这种语言具有情感表达的目的。野兽派深受后印象派的影响，对绘画的情感表达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探索，使情感的宣泄达到了极致。以马蒂斯的作品《红色的和谐》为例，画面以高纯度的红色为背景，充斥着室内的空间，而左上角开放的窗户外，是与红色冲突的绿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但在现实生活中墙面的色彩一般不是红色的，画者通过主观改造，使色彩的冲突体现了他对于生活的热爱，宣泄了他欢快的心情。
清代写意画同样也是对于情感的一种宣泄。明初时期，王室曾设立宫廷画院，一些画家入宫就职，吸收了南宋院画的营养，形成了院体风貌，这些绘画受到了贵族的赏识，因为画面满足了政治的需要。因此，这时期的绘画题材内容较少，画家们也并未在绘画中体现自己的主观情感，对于情感的宣泄更是不存在的。直到明后期，一些画家开始对绘画功能进行转变。如吴门画派画家徐渭擅长花鸟画，兼吴门派与林良写意花鸟之长，又进行了变革，赋予花鸟主观情感，一改之前吴门派恬静的风格，直抒胸臆，激起了绘画体现个人情感的水花。但到明代末期，董其昌致力于临摹古代画作，绘画的重点又转移到笔墨语言的表达上，个人情感的表达基本被忽略了。
进入清初期，出现了一批明朝的遗民画家，由于受到失去家国的痛苦，绘画成为他们宣泄情感的最佳途径。八大山人作为明朝宗室的遗民，他的画作中带有比常人更强烈的感情色彩，使人产生“墨点无多泪点多”的感受。而画家石涛在他撰写的《苦瓜和尚画语录》中提出“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的艺术主张，重视发挥个性和自由表达个人情感。
通过以上分析，二者都具有绘画表现情感宣泄的特点。首先，在二者所处时代之前，绘画中体现个人情感宣泄的内容是微乎其微的;其次，二者都开辟了绘画中表达个人情感的道路，同时也对之后的美术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二）情景交融的体现
野兽派绘画与清代写意画在情感表达的另一个相同点，就是情景交融的体现。以清代花鸟写意画为例，最早的花鸟写意画仅具有让观者赏心悦目的作用，多数都是为了满足装饰的需求。在之后的发展过程中，“意”的概念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所描绘的物象逐渐人格化。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的艺术特征越发明显，画家们开始通过对物象的描绘表达个人内心的真性情，笔墨技法、构图形式不再是画家们考虑的重点因素，而是重点考虑绘画对个人情感的表达。
清初时期朱耷的花鸟写意画充分体现了情景交融的画面形式，他将对于生活的观察感受，拟人化作本人的形象。例如，在他的作品《鱼鸭图》中，野鸭的形象成为朱耷本人的化身，体现孤独寂寞之情，场景与情感臻于统一，是情景交融、托物言志的体现。
野兽派绘画在情感的表达方式上，同样也具有情景交融的特点。在野兽派诞生之前，古典主义绘画的内容大多凭借画家高超的想象力编造出来形象，画家更多地把绘画的重点集中在了如何表现空间透视、构图形式和审美趣味等方面。直到19世纪六60年代印象派的出现，在现代光学的影响下，印象派开始注重户外写生，描绘阳光下的物体，这时的印象派画家开始观察现实世界，但是在情感的表达上是少之又少的，绘画的重点是对细微色彩变化的捕捉。
直到野兽派的诞生，画面中情景交融的表达才开始得到充分体现。野兽派绘画不再局限于印象派对光影变化的描绘，绘画变得更加自由，朝着主观的方向发展。野兽派十分重视对于生活的观察，涉及的绘画题材多为日常生活中的场景，或是对自然风光的描绘。这种对于客观世界的描绘，是带有强烈的主观情感因素的。野兽派画家杜菲在创作时总是先进行愉快的观察，将所看的情景分成矩形、三角形、圆形的体块，再依照自己的节奏进行有趣的组织，而物象的轮廓、动态等又是客观世界的真实再现。他的绘画不仅是对观察物象的描绘，也是主观意识的艺术重塑，蕴含感情色彩。因此，中国清代写意画与西方野兽派绘画在情景交融的表达上存在着共同点。
四、野兽派绘画与清代写意画中情感表达的不同点
（一）绘画技法的使用
野兽派绘画与中国清代写意画虽然在情感表达方面有相似之处，但二者之间也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它们使用了截然不同的绘画技法进行情感表达。野兽派绘画的用笔自由奔放，繁琐的细节被画家们忽视，笔法的流动性将画面简化，用最直白的方式展示在人们眼前，体现出绘画中想表达的思想情感。在色彩的使用上，画家们利用颜色把画面中不适用于情感表达的东西删除，形成了单纯的色块，将画家的个人主观情感和画面的视觉效果合二为一。野兽派通过对色彩的创新应用体现画面中的情感表达，清代写意画与之相反，线条成为体现绘画中情感表达的主要技法。
中国画的线条和西方绘画中的线条是不同的，线条的使用在中国画中具有更加独立的地位和价值。以清中期画家李鱓的绘画为例，其作品《忠孝图》，画面描绘了石榴、萱草和蜀葵，画家以此物象为喻，体现个人情感的表达。石榴象征人丁兴旺，萱草是母慈子孝的寓意，而蜀葵则代表了欣欣向荣。李鱓在作画时十分注重线条使用的笔法，尤其是在勾画萱草时利用的线条表现出叶片明暗朝向的不同，画面密而不乱，突出了主体物石榴的位置，明确表达了画面的情感寄托。通过以上的分析可知，野兽派与中国清代写意画在情感表达上使用的绘画技法是有区别的。
（二）情感表达的目的
野兽派画家马蒂斯曾说：“我所梦想的艺术，充满着平衡、纯洁、静穆，没有令人不安、引人注目的题材。”他认为，绘画的目的就是从日常生活的光阴中收获宁静和放松，成为个人的精神慰藉，如同“安乐椅”一般。
尽管在他的画面中充溢着高纯度的正红、橘黄、天蓝等颜色的碰撞，但在他的画面之中看不到抑郁、恐怖等负面的情绪的体现，相反的是在他众多的画作中，都是对美满幸福生活的描绘。观者总是可以在他的画面中看到鮮花、金鱼、音乐和优美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向我们传达出他对生活诚挚的热爱。而野兽派其他画家大多在绘画中情感的表达也总是积极的。
而清代写意画画家们在情感表达上的目的则是复杂多样的。以扬州画派为例，他们分为三类画家，他们的绘画目的各自不同。首先是以郑燮、李鱓为主的失去官职后卖画的文人画家，这类画家曾任职于上层社会，自然胸怀大志，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对失意人生的发泄牢骚成为绘画情感表达的目的。郑燮就常以“四君子”为题材表现品格，托物言志，表达心中的不满和远大抱负。第二类是布衣画家，如金农和汪士慎。在他们的绘画中多数体现的是“寄人篱下”和“以布衣雄世”的情感，也存在着个人高洁的品格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操守。第三类是职业画家。如罗聘、华喦。这类画家在题材上多注意顺应民间欣赏的喜好，符合市民阶层的欣赏水平，在情感的表达上多为美好生活的寄意，绘画是为了能够获取平民的喜爱。因此，野兽主义绘画与清代写意画在情感表达的目的上是大相径庭的。
五、结语
情感表达作为西方野兽派绘画和清代写意画两种不同时间阶段艺术的共同要素，对二者在各自的艺术发展道路上的解放都有重要意义。绘画不再只是工具，而成为个人情感表达的一种新的方式。野兽派开启了西方现代主义绘画的大门，西方绘画从此走上崭新的道路，而清代写意画也对中国画未来的变革方向产生了重要影响，颠覆了传统中国画以往的风貌。
参考文献：
[1]陈玮.论野兽派油画艺术中色彩的情感表达[D].北京：中国矿业大学，2019.
[2]祁可.明清写意花鸟画与西方现代绘画中抽象因素比较研究[D].南昌：南昌大学，2019.
作者单位：
山东建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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