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黄龙寨

时间:2022-01-09 12:51:12 浏览量:

高山文学笔会的第一天下午,车从龙坪的南顶草原蜿蜒而下,行驶数里,忽然拐进右侧一条刚修不久的土石路。车身如摇曳的小舟,忽左忽右,甚是颠簸。一路乌溜溜柏油路带来那种舒适感觉,荡然无存,车轮压在石土路上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我们也一阵手慌脚乱。坐在我身边的郝姐,一手紧抓着前排座椅背靠,另一手紧抱着睡熟的小杨杨,他才七八个月大,还好,小杨杨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微微闭着双眼,小脸蛋红红的。

车慢如牛,又行里许,勉强停在一山坳处,众人下车,一阵浓浓的蒿香迎面灌进鼻子,山野气息骤浓,人也顿感清新。我们的到来,惊起了一片竹林里几只长尾红嘴蓝鹊,跃上泡桐树枝,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我们步行,沿土路从山坳左侧拐入山脊右侧,突然前面几人,正围绕着路边一种开着紫花植物讨论起来,一直钟爱草木的作家周才彬告诉我们,这种植物叫蓟,文联张太学随即吟出“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的诗句。随行的两美女伊梦和孟娟,蹲下身子,手机对着在微风中轻颤的蓟花,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

峰回路转,在前面的两座山坳处,竟然有一个小水坑,水不深,也不大,水甚至有些浊,坑里也漂满了青苔、树叶,坑边上也长满了杂草。虽然只是毫不起眼的小水坑,我们也还是由衷地惊叹大自然的神奇,因为,作为“襄阳屋脊”的龙坪,我们一路走来,很少见到山泉,水沟之类的。水,在这里绝对意味着灵气,黄龙寨选址在此,显然也是因为这里有水。

水坑对面的树林里,一条用石条垒砌不久的石阶掩映其中,我们拾阶而上,渐行渐陡,有时不得不抓紧两旁小树攀爬。《今古传奇》总编辑何大猷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行至一半,他坐于石阶上小歇。我问,何总编,你经常爬山锻炼吗?他倒坦诚,回答道,没有。见此情景,抱着小杨杨的郝姐和几位体力不支,无奈放弃了登寨,选择原地休息。

这时,我不由想起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里面的经典句子:“起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其大意如此:平坦距离近的地方,前来游览的人一般都多;危险而又远的地方,前来游览的一般都少。但是世上奇妙雄伟、非同寻常的景观,常常在那险恶、僻远、人迹罕至的地方,所以,不是有意志的人是不能到达的。有了志气,也不盲从别人而停止,但体力不足的,也不一定能到达……登黄龙寨也是如此。

石阶直至山顶,寨门豁然而立,门墩右侧立一尺余高的柏木雕像,仅有面、目、鼻、口,残漆尚存,尽显肃然,随行介绍者告诉我们,寨里以前供奉着杨泗将军。走在前面周才彬见雕像,双手合十,满脸虔诚,连躬三下。虽然不太明白深意,但心里揣摩着,或许是因见庙就进见佛就拜的缘由吧,我也跟随三拜。

跨过磨得锃光瓦亮的寨门石门槛,寨内的石径在草丛中若隐若现,没行几步,石径在芜杂中便是成了残断的野径。我们沿寨墙左侧向前,脚下的碎石板,不时发出咯当之声。左侧的半人高的寨墙,均为当地板石垒砌,重量从几斤到百余斤,如今沧桑斑驳的石寨墙在日晒雨淋、岁月洗礼下,或墙倾石倒、或摇摇欲坠,偶尔,几根从寨墙石缝里探出头的嫩草、树苗向阳而生,迎风而舞。

石路两边长满了各种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不同的花香,与树叶、青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芬芳,让人神清气爽。一棵小碗粗的野核桃树被相互缠绕的藤蔓再次缠绕,翠绿的核桃树叶下拥簇着七八个圆赳赳的淡绿小脑袋,活像一群围在井台上望下瞅的孩子。十余间依山而砌的房子,椽角檩条也早已没有了蛛丝马迹,只剩下几处依然屹立的石墙山尖,和安置拱木的洞孔,倒成了蜘蛛,蚂蚁之类挡风遮雨的安乐窝。寨内也早已被那些知名的与不知名的花草、树木肆意地蔓延开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几乎都要拼命地把这里湮没了,霸占了。

扒开杂草和藤蔓,从一处只能一人可以通过的豁口而下,发现下面又一依山而修的石寨,與上面石寨构成一个整体防御体系。想起孟子在《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中有言:“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而黄龙寨上面是主寨,也谓城,下面是围在主寨的另一道防线,也称之为郭。郭面积较大,两排石房紧挨,近二十余间,中间留一甬道近三尺,也早已草木葱郁,藤蔓丛生,墙寨高近两丈多,灰褐斑驳,石缝里长满青苔、石癣。

顺着极不规则的石阶而下,见一拱式石门,高近六尺,宽三尺有余,拱门两侧各有圆洞,以固闩寨门,抵御外犯。头顶两侧分别有七块长石条构成的拱弧,石条之间也已裂开,可入手指。

出寨门丈来远,便是悬崖陡坡,树林密集,虽有一羊肠小道,我们还是选择了回转身。此时,才发现寨门之上嵌有一石匾,抠紧寨门石缝攀上,试图靠近看清碑文,可惜因为年代久远,石匾上布满了灰褐色石斑,只能依稀辨得永垂千古四字,在石匾上圆形剔地雕刻,为双钩空心字。石匾左部分残缺,碑刻右侧刻有“善首李仕珍造,大清嘉庆六年仲夏立”。出我的意料的是,没见黄龙寨三个字。后来才得知,黄龙寨因附近有黄龙洞而得名。

我们原路返回,从刚进时的寨门右侧而上,进入内寨,即第三层防御核心区域。内寨位于整个山寨制高点,面积不大,只有两间大石房,房间呈狭长状,周围数间房屋环置内寨外侧,呈众星攒月状。内寨墙残缺不堪,乱石遍地皆是,曾经堆码齐整的寨石如今竟也被风雨渐渐涂上一层沧桑。猛然间,穿着五彩缤纷时装的美女作家,从断石残墙残之后翩然闪出,唇红齿白,恰如躲猫态,被摄影师傅正国逮个正着,拍下了一连串穿越剧般的艳照。作家们都说,这处古寨废墟留下了历史的背影,具有一种难以言状的荒芜之美。他们争先恐后地在这里拍照,与古迹合影,和历史对话。晓苏、郑因、马南、习福等,都在这断垣残壁处留下了蛮荒而时尚的影像。

登上寨顶,我们才发现,整个黄龙寨呈圆型,依山就势,立于危崖,曾经的望楼、跺口、射击孔、碉堡,虽都已不复存在,但又依稀可见。静坐于寨顶,视野空阔,环顾四周,远眺群山黛绿,眼前全是大山的气魄,岩、崖、坡、岭、涧、沟,在夏日余晖下,与黄龙寨融为一体,景色美到极致。在光与影中,山的翠绿与寨的灰褐交织成满眼的斑驳。俯视脚下,整个黄龙寨,屋顶藤木覆盖,房间野草丛生,石阶布满青苔,寨墙黯淡斑驳,给人无尽的沧桑感。

龙坪镇党委书记张东林一直陪同作家们爬到古寨之巅,沿路给大家充当讲解员。他说,镇上特意保留了黄龙寨这片废墟,没有重建,也没有修缮,更没有进行现代包装,目的就在于尊重历史,让人们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和想象,去发现历史的原貌与本相,同时看到社会的变迁与时代的进步。听了张书记的解说,作家们不由对这位地方领导刮目相看,都说他有思想,有胆识,有远见,一个个都朝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今天,我们登上黄龙寨,虽然看不到昔日的刀光剑影,也听不见曾经的鼓角轰鸣,但可以遥想到,古人当初在此危险之地垒石建寨,也属无奈之举,因为,生逢乱世,匪患连连,他们不得不筑寨抵御。而现在,我们登黄龙寨,走荆山古道,听鸟语虫鸣,闻花香草芳,别有一番感触在心头。

张道虎,青年作家,现居湖北保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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