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须
1984年
晚自习读过武侠小说后
溜出去操场上
练习腾空术
黑咕隆咚的宇宙
杳渺的星辰
瞬间掠过的少年
拖着，尘埃的彗尾
先 知
现在，你读到的是
我写下的和尚未写下的
你会读到，哦，你不会读到
一个活着和死去的人以落叶缝合的嘴
你终将遗失的时刻
果蔬批发市场门口
只够到我腰上的
赤膊佝偻的老人抱着电子秤
走过
暮色和他的脸
一样昏暗
我们，抽着烟要去
喝点酒
夜的海
云像是一大片沙滩
泡沫似的白
拍打着更深的暗蓝色的海
月亮那么近
夜的核
小灰在草里嗅着
有人在研究植物掉落的种子
我独自望着那些高楼
一些孤寂淋着月亮
滴下来
九月二十三日观云林画意
没有鸟
看不见雪
高处，山影微痕
一水
一汀
枯树二三
冷
枝丫
刺穿眼睛
不知
不在
不是
今 夜
昨夜的推过半天的云呢
本以为会把暗蓝的海
都占满的
我们还是走着
并不以为走错了地方
直到看见白蝴蝶似的韭兰
玩具悲伤
一堆玩具懒散地躺着
灰色的，无聊的
不知所谓
它们身上都写着名字
那些孩子的
确凿的
像是一本书
当无人再将它打开时
悲伤，也消失了
身后纪
一万年，两只蜥蜴在水边掷骰子 ，天空虚幻
一千年，飞船驶向宇宙深处，若干名字载入史册
一百五十年，世界重建中，一后世身长丈二，黑面红发
九十七年，兵祸，逃荒月球，尚有六世孙女一家四口
九十五年，饮用水枯竭，五世孙死于地下堡垒
九十四年，战乱，福寿电子公寓毁于一枚远程导弹
八十九年，时局动荡，曾孙失业，玄孙染毒
七十三年，媳妇在悲伤中离世
七十年，儿子失踪于老年探险队登山活动
六十六年，七月孙子六十寿，九月玄孙降世
六十年，曾孙因金融犯罪入狱三年
五十五年，孙女死于某國际航班劫机事件
五十年，墓地拆除，迁至福寿电子公寓
四十年，儿子六十寿，无人祝贺
三十七年，五月孙女嫁意大利人，七月赴联合国工作
三十五年，孙子成家，次年生下曾孙
三十一年，老婆在医院躺了数月，不治归来
三十年，孙子工作两年，孙女准备出国游学
二十七年，老婆大病一场，之后只在家里祭奠
二十年，一家五口，清明开车上坟，油菜花正旺
十五年，小孩们上学，戴着红领巾
十年，搬进新居，老婆掉了一颗牙
五年，孙子出生，七年，又诞孙女
四年，儿子结婚，新房在媳妇家。老婆彻夜未眠
次年，老婆携儿子上坟，墓碑沉默
元年，我闭上眼，有人哀哭，时间停顿
圆盘上，石头星辰，以十二个飘浮的黑色数字彼此冲撞
多年以后
那时木槿树还没有长高，他写道
像移动的时光，他和她牵着小灰
谈论着寻常的话题。一条鱼游过来
在傍晚的宁静中捕捉星辰的轨迹
不知现在他们走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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