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离故乡苏丹，穆罕默德花了3年多时间，行程8000多公里，终于从苏丹农村来到英国边境。然而，踏进“理想国”的欣喜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一个消息就打垮了他——下一站，卢旺达。
一
4月上旬，英国首相约翰逊宣布，今年非法进入英国的人将被重新安置到“友邦”卢旺达。他赞扬卢旺达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这个国家因为其欢迎和融入移民的记录而享誉全球”。
英国政府的这一新政引来了批评，也引起了政府内部的争论。德国“德国之声”电台称，西方国家曾指责卢旺达侵犯人权，现在却打算把申请庇护者送往该国。英国难民事务委员会首席执行官恩维尔·所罗门说：“政府将人视为货物并将他们驱逐到卢旺达的想法，不仅残忍、卑鄙，而且没有原则，完全不可行。”
据英国《卫报》报道，首批寻求庇护者已经收到英国内政部的“意向通知”。文件称，如果他们不想被送往卢旺达，就必须在收到通知的14天内提交“无法离开的原因”。英国政府的这份“见面礼”让穆罕默德不知所措。
这名25岁的年轻人试图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留下来。在首批计划遣送至卢旺达的50人中，穆罕默德第一个站出来向公众求助。他告诉《卫报》，想在英国生活是因为“听说这里很安全”，“之前我听说过，英国政府打算将乘坐小船抵达英国的难民送往卢旺达，但我们不相信他们真会这么干”。
到达英国的头几天，穆罕默德夜夜辗转难眠，不断回想起逃离苏丹、利比亚的艰险旅程。“我曾认为英国是个有人性的国家……我很震惊，内政部竟然不把我当人看。我这么艰难才逃离非洲，现在英国政府却想把我送回非洲。”
2019年1月，穆罕默德居住的村庄遭到武装分子袭击，他失去了一切，决定离开苏丹。旅途中，人贩子盯上了穆罕默德，他被迫在利比亚呆了整整一年，险些送命。来自苏丹、厄立特里亚等国的难民经常选择在利比亚中转，他们大多从这里乘坐小船穿越地中海，通过意大利到达欧洲。
“人贩子把我们关在拥挤的地下室里，强迫我们做农活儿。一年后，我抓住机会逃了。很多同样试图逃走的人被人贩子杀了。”离开利比亚后，创伤性的回忆仍然纠缠着穆罕默德。每当回忆涌现时，他就会感到呼吸困难，有时整夜无眠。
2020年，穆罕默德重新踏上寻求庇护之旅。他穿越地中海，途经马耳他等国家，辗转到达法国北部边境城市加莱。穿越欧洲的大部分旅程中，他只能露宿街头。
在加莱，他决定赌上所有，到对岸的英国碰碰运气。他和另外10名苏丹难民几次尝试乘坐4人座皮划艇横渡英吉利海峡。他们都太穷了，付不起更大、更结实的皮划艇的费用。
“我们试过很多次，有时候皮划艇在中途沉了，我们就游回法国。”穆罕默德说，“海上的风浪太急了。”他时常庆幸自己能活着到达英国。加莱的冬天很冷，每当蜷缩在街边过夜时，“去英国”就是他心底唯一的指望。
11个绝望的人乘坐小艇到达英国多佛港，他们以为，往后的日子将拨云见日。然而，他们接受了入境核酸检测后，英国内政部官员带来了令他们崩溃的消息——卢旺达才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二
“当我发现英国政府要把我和其他难民送到卢旺达时，我心里只剩下震惊。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来到这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在英国被关进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我很难过。这是不对的。”目前，穆罕默德和同伴被关押在边境拘留所，等待下一步安排。
爱尔兰《爱尔兰时报》称，为了将移民踢出边境，英国政府准备花费纳税人1.2亿英镑，以兑现“帮助卢旺达经济发展和增长”的承诺。
“我们宁愿死也不去卢旺达。”一名身在英国的厄立特里亚人告诉《爱尔兰时报》，“为了来这里，我们花费了大量金钱，耗费了大量时间，承受了生命危险。”
人权机构“难民行动”发布报告称，由于英国许多地区几乎没有或完全没有为寻求庇护者提供法律援助，那些为逃离暴力和迫害而到达英国的难民或许“只能屈从于命运”。
该机构首席执行官蒂姆·诺尔·希尔顿告诉《卫报》：“（英国）政府撕毁了对难民的法律义务，伸张正义如此困难，这令人深感担忧……评估庇护申请时，没有得到专业建议的人非常吃亏。”
据英国《星期日邮报》报道，这一新政实施后，少数寻求庇护者已经放弃留在英国。“10名非法移民要求返回家园，而不是冒险前往那个中非国家，等待他们的难民身份获得评估和批准。”
英國难民事务委员会首席执行官所罗门表示，英国政府“与其推行有害的政策，破坏我们国家重视人权的声誉，不如努力运作一个有序、人道和公平的庇护系统，开发人道主义签证等安全路线”。
联合国难民署助理高级专员吉莉安·特里格斯支持难民享有合法权利。“逃离战争、冲突和迫害的人应该得到同情。”她说，“他们不应像商品一样被交易，被转移到国外‘进行加工’。”
（摘自《青年参考》贾晓静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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