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童帽是服饰搭配中最为常见的物品之一，具有鲜明的传统民俗文化特性，浓缩着民族、时代、地域等方面的印记。山西民俗童帽不仅具有较高的实用价值和艺术审美价值，更有世代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老百姓的文化认同和挥之不去的乡愁记忆。本文将分别从山西民俗童帽的功能用途、制作工艺技法、文化内涵几方面着手，根据笔者在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工作掌握的一手资料，对具有典型特色的山西民俗晋式童帽展开赏析。
关键词：山西民俗童帽;民俗文化;功能;工艺;内涵
山西地处华北西部的黄土高原东翼，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这片土地上，早在旧石器时代就已有人类在这里繁衍生息。受所处纬度带地理环境影响，山西气候整体而言，春季日温差大且风沙多;夏季短而炎热多雨;秋季短暂而气候温和;冬季长而寒冷干燥。同时，山西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人文荟萃，广为人知的有跑旱船、蒸年馍、剪窗花等民俗文化遗产，被誉为“中国古代文化博物馆”。在这种独特的地理、气候环境及人文环境的影响之下，造就了山西民俗童帽这一极具地域特征的民俗文化奇葩。山西民俗童帽图案款式丰富多样、寓意内涵深刻，童帽样式与人民群众的生活密切相关，这些童帽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倾注了创作者的无限智慧。从传达对孩童求吉纳福驱害消灾的美好祈愿到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期许，都蕴含着山西百姓的民俗文化认同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及山西民俗文化的优良传承与完美结合，更是展现浓浓质朴情感的重要载体。
一、山西民俗童帽的功能用途
同其他类型帽子的用途一样，山西民俗童帽设计的初衷也是防寒避暑，其功能用途也随季节的更替而各有不同。春秋季节要防风沙，夏季要凉爽、防暑，冬季要厚实、保暖。
“圆帽”“夹帽”是春秋季实用性较强的童帽，这个时节的帽子通常会在帽额间留出很短的一条缝隙，既可以用作帽身的装饰造型，也利于帽身透气。而到了夏季，山西儿童则会佩戴一类“凉帽”，此类童帽不设帽顶，一般由左右两片材质沿中线缝合成一圈宽窄合适的条带，后留活口，便于依照孩童头围大小叠加、延接、调节松紧等，点缀玛瑙、银饰、玉件等配饰，既实用又精美。漫长的冬季里，长辈们总会对孩子们呵护备至，“风帽”这时便派上了用场，这种保暖御寒功能较强的帽式，在极为严寒的冬季成为山西孩子必须穿戴的日常搭配。“风帽”造型多数为帽耳与帽身一体，帽耳是左右对称的棉毛质地，天气寒冷时将帽耳放下，既可以护耳，也可以护脸，极大地满足了孩子们冬日里的保暖需求。
二、山西民俗童帽的制作工艺
1.制作童帽的布料选材
在我国近代民间，一旦婴儿出生，娘家素有送童帽的习俗。而做童帽的布料，必须是从各家各户讨来的布头，俗称“百家布”，认为戴了“百家布”做的帽子，就会百病不侵、平安少灾。布料主要以缎、绒、布三种材质为主，其中以缎地最为多见，各色布料被巧妙地拼接组合，形成绚丽多姿的艺术效果，既突出孩童天真烂漫的天性，又不失淳朴的生活气息。当然，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材质种类也换成了质地更好的丝织品。
2.童帽的设计构成
山西民俗童帽的色彩搭配。在童帽的色彩搭配上，山西民俗童帽遵循黑、红、蓝、紫色等深色调为主色调打底，黄、绿、粉等明艳色为配色，形成渐变效果，且每个季节的搭配会随气候的变化而不同。春夏季多以冷色调为主，给人以清凉、宁静、安逸的感觉;秋冬季多数以暖色调进行色彩配搭，给人以温暖、热情的感觉。
山西民俗童帽的装饰特点。山西民俗童帽的纹饰包含了两种不同的美感：一方面是纹饰图案自身的美感。它源于生生不息、不断变化的世界，如最具晋地特色也最为普遍的虎头铃铛帽，虎头造型栩栩如生。虎头上的两个铃铛也有特殊的用途：一是由于黄土高原生存环境恶劣，孩子容易受凉患病，父母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认为挂铃铛鬼怪不敢近身;二是铃铛的实用功能，孩童在外边玩耍时，铃铛的响声可以使父母很容易知道孩子有没有走远;三是铃铛在虎头帽上是一种很好的装饰，孩童戴起来显得美观、大方、聪明、虎虎生威，充满生气和活力，招人喜爱。另一方面是童帽在文化交融中展现的动态美感。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环境的发展，各地人员文化交互，童帽的表现形式也在发生着演变，在造型内容以及纹饰色彩上都愈加丰富，从民国至今，山西民俗童帽大胆取舍，传统手工艺的发展也呈现出不拘一格的景象。拿“花卉牡丹”图案来说，题材确定，有的偏重整个图案的舒展性，化繁为简，写意感十足，整体极富情致;有的则会大量使用绘绣技艺，丝线刻画细致，以求达到形神皆备，追求写实效果。
生动的绣技特点。在传统认知中，评判女子是否贤惠能干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手上功夫——绣活的好坏。发源流行于黄河流域的晋绣技艺，作为晋地传统民间技艺的奇葩一直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晋绣的主要针法为长短针、套针、漏針、绕针等，绣品立体感强，视觉效果饱满厚重。“晋绣的绣法多样，常以平针绣、布贴绣、钉线绣、打籽绣、堆绣、攒花、拉锁绣为主，同时还有地域特征较为明显的剪纸绣，混搭使用。”（曹雷南《清至民国时期晋式童帽研究》）一顶地道的晋式童帽必须全部由手工缝制，经过剪样、纳底、缝制、绣花、收边等多道工序，在比较硬的底料上运用直线、弧线、折线表现纹饰坚挺的质感，运用各色绣线表现出各异的花样。晋绣绣法技法多样，一顶晋味十足的童帽上有时融会多达十几种绣法。晋绣以山西民俗童帽为载体，展示了独具特色的山西民俗文化。
三、山西民俗童帽的文化内涵
山西民俗童帽是晋地社会物质文化发展的产物，是晋地文化、社会观念的载体，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晋地历史的发展与积淀造就了童帽纹饰的艺术特点与美学价值，在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的今天，当我们欣赏研究童帽这种源自于生活的艺术时，不禁被它那源于生活的质朴、巧妙的纹饰构成、独特的人文内涵所感染，从而感受寄托于童帽的山西人的淳朴浪漫。山西民俗童帽无论从设计形制，还是从配色装饰，都是晋地民俗民情、社会文化相融合的结果。特别是清末民国以来，随着晋商的壮大，在社会经济实力提升的同时，晋地文化与其他省份的文化实现了很好的交流。这一时期的山西民俗童帽款式及帽饰题材取材更加多样，集中表现为祈福纳祥、神灵崇拜、驱邪避灾等吉祥寓意的装饰主题。
1.祈福纳祥的美好愿望
趋吉求福是人们最普遍的心理，在各类题材的帽子纹饰中反映得相当显著。以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所藏的一顶童帽为例（图1），这是一顶特征鲜明的女孩所戴童帽，乃新中国成立后的作品。帽身以红缎为地，两侧为玛瑙珠配粉穗儿——寓意岁岁平安，中间镂空无帽顶，很明显属于凉帽。帽身整体以典型配色及平针绣法相结合，辅以花卉纹饰，简单实用又不失趣味，中间镶以银狮首点缀，狮子在民间是智慧健康的象征，佛教典籍中狮子也有吉祥平安的深刻寓意。童帽前额外圈有银饰“金玉满堂”四字，这种通过文字的表达较图案更易传情达意。在山西民间文化当中，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长辈对晚辈的拳拳爱意及美好祈愿。
2.神灵崇拜的淳朴追求
中国人自古有对“天、地、人”的崇拜情结，有对自然的崇拜，也有对神灵的崇拜，其中对神灵的崇拜是更深层次的精神崇拜。以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所藏一顶八仙显神通童帽为例（图2），八仙是中国传统民间神灵的典型代表。传说八仙各有神通：蓝采和所持宝物，“花篮蓄无凡品”，能广通神明;吕洞宾所持宝物，“剑现灵光魑魅惊”，可容镇邪驱魔;韩湘子所持宝物，“紫箫吹度千波静”，使万物滋生;张果老所持宝物，“鱼鼓频敲有梵音”，能占卜人生;李铁拐所持宝物，“葫芦岂只存五福”，可救济众生;曹国舅所持宝物，“玉板和声万籁清”，可静化环境;钟离权所持宝物，“轻摇小扇乐陶然”，能起死回生;何仙姑所持宝物，“手执荷花不染尘”，能修身养性。此帽以大红色为地，帽顶各色花布拼接出的蝴蝶，在几根彩色弹簧胡须的装点下越显灵动，童帽两侧下坠有流苏，帽圈外侧的一组明八仙银饰，造型各异、制作精美，八仙人物特征充分表现出来，人们借此来表达对八仙的敬仰，希望得到八仙的庇佑，传达出长辈对晚辈孩童的深切爱意。
3.驱邪避灾的护佑目的
虎头、公鸡、狮子等形象在民间常被寄予镇压邪物、驱散黑暗、带来光明的作用。如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所藏一顶虎头铃铛帽（图3），帽身采用贴补绣的方式由黑、红、蓝缎连缀出老虎的造型，多彩丝线拼贴的虎鼻用棉填充，极富立体感，之后又以平绣针法配以金色绣线绣制出云纹胡须，翘起的两只耳朵以钉线绣锁边，缀绿色流苏，看上去栩栩如生。这顶虎头帽的帽顶缀有虎头铃铛银饰，这种虎上加虎的造型有虎虎生威的寓意。如前文所述，银铃铛的点缀既有听声辨位的实用性，又有孩童灵动的趣味性，达到一种特别的艺术表达效果。
山西民俗童帽伴随着世代山西人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录了他们从孩童走向成熟的每一步，承载着山西人无尽的美好回忆。这一顶顶独具特色的童帽饱含着山西人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形成的心意情结，这一顶顶独具魅力的童帽融合著山西人在宗教、文化、信仰等方面的精神追求，是对晋地文化的继承和创造。如今传统的童帽已很少出现在孩童的日常穿戴中，但经过对传统元素设计创新之后的童帽却受到越来越多年轻群体的追捧。这些经过艺术再加工的新式童帽，通过对大量传世实物的研究，对山西民俗童帽的内在文化意义、所代表的符号价值进行了深入挖掘，使其同时兼具传统与流行元素。同时，许多致力于发扬童帽技艺的有志之士还成立了工作室，以点带面、以小见大，在对山西民俗童帽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创新应用并提升的基础上，结合山西民俗童帽的创作工艺技法，进行了一系列延伸拓展，除了传统的童帽外，还推出了靠背、坐垫、手提袋、钥匙袋、枕巾、布偶、香包、眼罩等文创新产品。
今天，当我们赏析这些山西民俗童帽艺术时，不仅仅是直观外在的感官享受，更多的是可以使人们能够在对晋地社会、民俗文化初步了解的基础上，窥探童帽中蕴含的质朴情感，对童帽文化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一个新的认识。让我们感悟如何在进一步对其保护、传承的基础上，发掘山西民俗童帽艺术深层的文化价值，进而在新时期山西文化构建和创新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参考文献：
[1]曹雷南.清至民国时期晋式童帽研究[D].甘肃省：西北师范大学，2020.
[2]沈华耀.母爱巧手 十指春风——晋式童帽主题展中母亲艺术的表达[J].沈华耀，2018（07）：34-35.
[3]郭红.晋式童帽中的晋绣艺术——以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藏品为例[J].天工，2019（05）：10-13.
作者简介：
梁峰耀，助理馆员，现从事文物博物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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